极简生活让人生更轻盈——90后北漂女孩的另类创业之路
作者：张威威
编辑：何意
图片来源：THE BULK HOUSE，部分图片版权归THE BULK HOUSE所有
关键词：零浪费、绿色经济、新经济、新世代
本文约4000字，建议阅读时间8分钟
欲阅读上期，请点击：因为我们的帮助 很多“失能儿童”成了社会中坚——美国社会企业家Benetech CEO访谈录（下）
提要 从17岁辍学，到只身入京，自学英语进外企，再到如今全职投入“零浪费”倡导，余元向社会诠释新世代的价值观的同时，也在探索公益的另类路径。毋庸置疑，她的选择足以代表潮水的方向。
金融系统会给我们轻松贷款购买房屋、汽车、洗衣机或其他任何东西。毕竟，只有当我们消费时，增长指标才会向上，世界才会幸福。但现实却不同。地球上人类活动的压力达到了一种强度，使突然和潜在的灾难性环境变化成为可能。
——破产的本质（Natura in bancarotta )
原来，简单的生活也可以很快乐
“THE BULK HOUSE”联合创始人余元，一位出生于91年的北漂女孩。其广为人知的另一个身份，是国内最早践行“零浪费”的网红。
故事始于2016年初。因紧急搬家，余元必须尽快收拾自己的物品。这时她才惊讶地发现，虽然她算不上消费狂、购物狂，居然也买了那么多东西。恰逢工作忙，房子又特别难找……所有琐碎的杂事凑一起，让余元不仅身体疲累，心态上也近乎崩溃。
幸运的是，最终她找到一个可住两个月的临时住所。经过此次搬家，余元的房间空了很多，也清爽了很多。更大收获是，她发现，东西少了，但并不影响生活品质，不仅没有不快乐，少了不必要的东西之后，生活反而变得更轻盈更简单。
原来，生活可以如此简单。原来，简单的生活也可以很快乐。
余元开始更多关注极简生活方式。无意中，看到一段国外“零浪费”发起人Bea Johnson分享的视频，他们一家人因践行“零浪费”，一年仅产生一罐垃圾。这令余元非常震撼，决心立即践行。
曾在一家外企工作的余元本来有不错的待遇，但她毅然放弃这一切，一脚踏进了一个新世界，一个未知的世界。
2017年1月24日，余元和男友注册了国内第一家倡导“零浪费生活”的社会企业THE BULK HOUSE，通过线上商店出售“零浪费”商品；2018年3月24日，他们又在北京东城区创办了国内第一家“零浪费无包装”实体店。同年11月，她们的故事被社交媒体“一条”拍成短视频，发布后轰动一时。据统计，至今已有超过3800万的播放量。
因为“一条”的报道，余元的故事、零浪费的理念广为人知。但流量并不能自动转换成效益。虽然起步时，他们就认识到唯有商业能让“零浪费”走更远，并尝试通过线上线下商店的形式，但租金、人力、管理等成本，仍是不可承受之重。既要全力以赴倡导“零浪费”，还要兼顾财务的可持续，这对本就人力匮乏的THE BULK HOUSE 来说，无疑是太大的挑战。
“零浪费”从敢于拒绝开始
从践行“零浪费”的第一天起，每次出门，余元总会带上自己的水杯、布袋。这源于她最初坚持的5R原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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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余元看来，5R每一项都重要，犹如一个倒金字塔，但尤其重要的是第一项：“拒绝”。真要垃圾减量，必须从源头开始，从说不、从拒绝开始，因为任何东西一旦接受它，就证明它是有需求的，有需求就一定有供给，一定会生成产品。总之，5R环环相扣，但如果连第一关都没法控制，其他就都说不上。
但这第一关恰恰最难。余元自己就遇到诸多不适，比如去拜访前辈、亲友，对方一般都会送礼品，很难拒绝；日常购物中，因拒绝使用塑料袋，也不被理解。
在余元看来，国人对“零浪费”理念的理解与发达国家比，相对较浅。环境问题知道的人很多，但愿以行动来改变的人很少，受影响的人十分有限。
针对具体国情，余元在国际通行的5R基础上，追加了一个“REPAIR”，即重复利用。这得自她的观察：“中国存在大量的过度消费。而且只要商品出现一点问题，都会被丢掉。”在她看来，这当然是极不负责的态度。
据余元介绍，重复利用在国外其实很普遍。比如，很多人尝试做“胶囊衣柜”，即计划一个时间段，专门选择十几件衣服，一个时间段只穿这些衣服。然后用一种创新的方式，重新搭配，重复利用。这不仅可以少买衣服，节省不必要的开支，而且无须花时间去维护保养。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，就常常清一色的T恤、牛仔。极简生活节省下来的时间和精力，可用于更重要的事，比如陪伴家人。
零浪费倡导中，6R各司其职，每一项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：
拒绝 (Refuse)，即拒绝不需要的东西;
减少 (Reduce) ，即减少你需要的东西;
重复利用 (Reuse)，即物尽其用，让闲置商品再利用；
维修保养 (Repair)，即延长物品的使用寿命，而不只是回收处理；
回收 (Recycle)，即回收那些不能拒绝、减少、再用或修理的物品；
堆肥 (Rot)，即降解那些不能再用、修理、回收的物品。
为了让6R被更多的人理解，余元亲力亲为。THE BULK HOUSE 目前有一个500人的二手共享微信社群。该群唯一的标准就是：“不能有任何售卖。群里的物品都是免费的，通过鼓励资源共享，将不需要的物品分享给需要的人”。除了线上尝试，余元和男友还曾在实体店开设“闲置物品”交换区，倡导大家理性消费的同时，将暂不需要的物品分享给需要的人。
6R中，余元特别强调前四R。她认为：“第五R（Recycle）即回收是堆肥的最后一道防线，如果做到前四R，其实到第五R就没多少东西可回收了。”这方面他们有很多尝试。比如THE BULK HOUSE 办过派对，有次选择饮品，决定选用北冰洋和青啤两个品牌，原因是这两款品牌的厂家会集中回收自己的瓶子。这主要是吸取最初的教训——之前的活动中，他们曾选用一款啤酒精酿，却发现很少有人回收这种瓶子。好在余元得知有个幼儿园做艺展需要，才解决了这个问题。
为了让零浪费的原则普惠更多人，倡导过程中，余元曾自费把自己的偶像Bea Johnson请到北京做“零浪费”分享。此外，大大小小的线下活动也是她倡导“零浪费”的平台，仅过去一年就办了上百场。
但后来余元对此很不满意。她认为，大量线下活动不仅花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，影响力也不理想。她和男友渐渐体验到，在信息化时代，线上传播可能更实际一点，因为线上传播的留存是永久的，覆盖面也更广。“一条”的短视频报道就证明了这一点。
值得庆幸的是，除了余元和她的男友，THE BULK HOUSE不久前新增了第三个同事。余元的男友也于去年辞职，全职加入THE BULK HOUSE。除了三个全职员工，THE BULK HOUSE 还吸引了很多志愿者加入。余元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来自比利时的女孩，当时她正在北京待业，困难的情况下，依旧坚持每周两到三天来帮忙。跟这样的志愿者不仅是工作关系，更像是朋友甚至家人。
风光背后的坎坷和荆棘
不同于初期，随着故事的传播，THE BULK HOUSE 的知名度越来越水涨船高。但风光的背后，却是坎坷和荆棘。
“零浪费”显然有公益的基因。但毕竟以公司形式注册，大部分收入只能来自商业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一方面是收入单一和销售有限的瓶颈无从突破；另一方面，高额房租、水电等成本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。
资金和人手等制约，迫使余元不得不重新思考发展战略。今年3月，线下商店不得不关闭，对外活动也有压缩。余元打算把节省下来的时间、精力，放在战略调整上。比如，先以丰富商品为主，增加一些对环境友好的商品，帮助消费者减塑。新媒体传播方面，随着新员工的入职，余元也想有更多尝试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受Patagonia创始人伊冯·乔伊纳德倡导的企业理念的影响，THE BULK HOUSE于2017年10月加入了一个叫做“1%地球税”的国际环保组织，承诺将其产品售出的1%收入捐献给该组织。在国内，加入1%地球税的企业迄今不到十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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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元也对国内兴起的“共益企业”很感兴趣，对共益企业倡导的不能只追求股东利益，还要尊重员工、客户、社区、环境等相关者的利益，余元特别认同。在她看来，共益企业认证所采用的BIA标准，对公司战略调整和可持续发展非常适合。目前，余元将重心更多放在公司战略和长远发展上，而申请B corp认证则是THE BULK HOUSE 的愿景之一。
回顾创业中的不足，余元认为，最大教训是过去太多YES，以后应更多尝试说“NO”，敢于拒绝没有必要的活动，集中精力进行内部整理，把零浪费做得更酷更好玩些，让更多人易于接受。
努力践行，终究会有回报
和网红评测类似，THE BULK HOUSE卖的每件商品，都经过余元使用测试。她对商品标准的理解，不只考虑是否可降解、对环境是否友好，还会从包装、外观、实用性、多功能/多元化、质量和安全等多维角度考虑。
为尽力减塑，对环境更友好，在商品包装方面，THE BULK HOUSE 采用可回收降解牛皮纸胶带。此外，余元也会尽量要求其供应商减塑，因其要求太多，以至于吓跑了一些商家。
销售渠道更是重中之重。随着线下商店关闭，线上成了THE BULK HOUSE主要的收入来源，除了常规的淘宝，微信、B2B、自如的“生活优品”等，都成了新渠道；还和多家品牌有合作。
努力践行并非没有回报。随着零浪费理念的广泛传播，余元的行为逐渐得到供应商和顾客的理解。如今，THE BULK HOUSE 很多快递用的纸盒都是顾客捐的。还有一个令余元难忘的故事：一位外地顾客来京出差，把他在京收到的商品包装盒收好，离京前专门跑到到店里，交到余元手上，让她重复使用。这虽是一件小事，但足以说明顾客对“零浪费”理念的认同。
不过，倡导过程当然不会一帆风顺。认同越来越多的同时，也有人不以为然。比如，现在网上搜索，还会发现这样的质疑：“3个月的时间，怎么可能只产生两罐垃圾？”
之所以有这样的质疑，源于对“零浪费”的误解，零浪费由英文zero waste 翻译而来。在余元看来，这只是一个更中立的译法，其本质无非鼓励大家不要浪费，不要过度消费，不等于主张零垃圾。即以余元本人为例，其零浪费并非真的垃圾就那么少，主要是应用6R原则，通过改造升级、重新设计以循环利用，来尽量减少垃圾。
新世代 新生活 新价值
从17岁辍学，到只身入京，自学英语进外企，再到如今全职投入“零浪费”倡导，余元向社会诠释新世代的价值观的同时，也在探索公益的另类路径。毋庸置疑，她的选择足以代表潮水的方向。
随着短视频的兴起，越来越多的新世代通过短视频+电商成功创业，还有越来越多的新世代，通过短视频学习和传播新知。就在近期，央视网发表了一篇名为《知道吗？这届年轻人爱上B站搞学习》的文章，引起很大轰动。B站是国内知名的视频弹幕网站，让人难以想象的是，过去一年中，居然有近2000万新世代通过B站学习各种知识，其中就包括了公益新知。
如果仔细观察抖音、快手等短视频平台，可以发现，这样平台也不乏公益属性的内容。他们用新世代喜闻乐见的方式，传递新知，默默贡献着自己的价值。更多余元的会涌现出来，零浪费等新生活方式会渐成主流，这一切，不难预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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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见岛LE JIAN DA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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